“您养我长大 我背您看世界”

当您佝偻了背，我该怎样把世界背到您面前？

您总说,我三岁时趴在您背上，把刚从地里摘的毛桃攥在手里，汁水顺着您脖颈流进衣领，您却笑着说："甜，比蜜还甜。"那时您的背像座小山，我趴在上面能看见整片天空——云是软的，风是暖的，连路边的狗尾草都在朝我招手，可如今您的背慢慢佝偻了，像被岁月压弯的稻穗，走路时总需要扶着墙，连弯腰系鞋带都要喘上半天气，我突然想起您背我的样子，那时您说"养你长大，爹妈的背就是你的车马"，如今轮到我，该怎样把您背到想去的地方？

您背过我整个童年，却从不说累

我记忆里的童年,是您宽厚的背铺成的路，那时家里穷，爸爸在城里打工，您既要种十亩地，又要照顾我和姐姐，每天清晨天不亮，您就背着竹篓去山里砍柴，我总缠着要去，您便把我塞进篓子里，用麻绳系在胸前，山路陡峭，荆棘丛生，您的布鞋被石子磨穿了底，脚底板全是血泡，可您走得稳稳当当，篓子里的我却能看见山涧的溪水闪着光，听见布谷鸟叫着"布谷、布谷"，像在唱歌。

上小学时,学校在五里外的镇上，每到雨季，土路泥泞得能陷进脚脖子，您就背着我走，雨点打在您的蓑衣上，噼啪作响，我躲在您怀里，能听见您的心跳，咚、咚、咚，比村口的老槐钟还沉，有次我发烧，您背着我往卫生所跑，山路十八弯，您的后背全湿透了，分不清是雨是汗，可您却哄我："快到了，到了就有糖吃。"后来我才知道，您那天跑丢了唯一一双胶鞋，光着脚走了十里地，脚底板扎满了刺。

您总说"养孩子就像养棵小树，多浇水多施肥总能长大"，可我分明看见，您的腰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，背被太阳晒得黝黑粗糙，手掌布满老茧，像老树的皮，可您从没喊过累，就像您背我时那样，永远把最稳的一面留给我。

您突然老了，老得让我措手不及

我第一次意识到您老了,是三年前春节回家，您蹲在门口贴春联，我站在旁边递胶带，却看见您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，像落了层霜，更让我心惊的是您站起来时的样子——您扶着门框，"哎哟"了一声，腰直不起来，脸上全是疼的表情，我赶紧去扶您，您的手那么轻，骨头硌得我生疼，像握着一截枯树枝。

"没事，老毛病了。"您摆摆手，却偷偷揉了揉腰，那天晚上，我听见您在房间里小声咳嗽，妈妈说您最近总说膝盖疼，去医院查了，说是骨质增生，上了年纪都这样，我看着您在灯下纳鞋底的手，那双曾经能扛起半袋米、能把我举过头顶的手，现在穿针都要戴老花镜，线穿了三次才穿进去。

去年夏天,我带您去城里看病，您站在地铁口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，眼神里全是茫然，您拽着我的衣角，小声问："这铁盒子咋载人啊？不会掉下来吧？"我笑着给您解释，您却像听天书似的，一个劲儿点头，手却抓得更紧了，那一刻，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您带我赶集，我也是这样拽着您的衣角，生怕走丢了，可那时您是山，我是草；现在我是树，您却成了需要依靠的藤。

该我背您看世界了，哪怕慢一点

今年春天,我带您去了趟黄山，您站在山脚下，望着高耸入云的天都峰，直摆手："太高了，我爬不动。"我蹲下身："爸，我背您。"您愣了一下，眼圈红了，像个孩子似的嗫嚅："我都这把年纪了，还让你背......"我没说话，只是弯下腰，您迟疑了几秒，终于趴在我背上。

您的背很轻,轻得让我心疼，我能感觉到您的肋骨隔着衣服硌着我，能听见您在我耳边小声说："小时候背你，你总说要爬最高的山，现在倒好，轮到我拖累你了。"我笑着说："您当年背我时，也没说拖累啊。"您笑了，眼泪却掉在我脖子里，热乎乎的。

爬到半山腰,我停下来休息，您趴在我背上，指着远处的云海说："你看，像不像咱家麦子熟时的样子？"我顺着您指的方向看去，云层翻涌，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，确实像